《钩吻(强取豪夺)》 第一章这孩子竟长得和商复有八分像 商场顶楼,一群西装革履的职员簇拥着为首的男人缓缓从会议室里行出。 “商总,辛苦您特地来视察一趟,我让人在君宴备下了桌酒菜,您看要是方便的话可否赏脸同我们大家伙一块用个晚餐?”说话的是商场的负责人王冲,正挂着微笑小心翼翼的询问着为首的男人。 商复并未立即回应,身边的特助周峻在确认过他今晚的行程后,放下平板说:“商总,您今晚9点有一场与Mr. Davis的跨国会议,距离现在还有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足够了。 商复点了点头,答应了王冲的邀约。 见状,王冲兴高采烈,恨不得当场大施拳脚。 面对王冲的奉承,商复嘴角挂着淡笑,不时回应一句。 在经过一处拐角时,一团柔软的物体不偏不倚的撞了上来,阻碍了他的去路。 商复下意识伸手扶住那“阻碍物”,低头一看,便见只有他大腿高的小男孩正捂着被撞疼的脑袋,嘴里小声嘟囔着:“好疼……” 见他站稳后,商复便松开了扶住他的双手,温声笑道:“下次记得看路,小朋友。” 小男孩松开了捂住脑袋的手,仰头看向身前的男人。 当看清他的长相后,在场众人皆是一怔。 这孩子竟长得和商复有八分像,不止旁人,连商复本人看了亦是一愣。 一旁的王冲看了看他,再看了看那小男孩,摸着下巴惊叹道:“奇了,这孩子竟然和商总您长得一模一样。” 一旁的职员也配合道:“是啊,这孩子真像是照着商总的脸打印出来似的,真不可思议……”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神乎。 从未与人撞过长相的商复也觉得十分新奇,他弯腰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正要询问他两句,身后忽然传来一声: “述述!” 看清来人是自己寻找已久的母亲后,迟非述的一双眼登时亮了起来,惊喜叫道:“妈妈!” 商复循声回头,只见一个身穿鹅黄色连衣裙的女孩正朝他们的方向小跑过来。 前段时间答应给孩子买玩具的承诺因为自己繁忙的工作而没能实现,迟知绿有心补偿,便想着今天带孩子到这家新开的商场里来逛逛。 母子俩买完玩具后,迟知绿去了趟洗手间,进去之前她还特意再三叮嘱了述述,让他不能随意乱跑。 当看见儿子乖乖的点头应下后,她便放心的进了洗手间,可哪知道等她出来后,站在洗手间门口等待的孩子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一开始迟知绿还以为是孩子调皮在与自己捉迷藏,可在附近找了几圈后仍未发现孩子的踪影,她这才反应过来述述或许是真的丢了。 慌张无助的她自知人单力薄,只能去寻求商场工作人员的帮助,却不料在去广播站的半路上,意外瞧见了那个让自己提心吊胆找了半天的小身影。 “述述!”终于见到失而复得的孩子,迟知绿庆幸不已。 她往前疾行几步,欲将孩子带回自己身边,可当看清那张缓缓回头的面容后,距离他们几步之外的迟知绿却倏地停住了脚步。 激动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刹那间,记忆中某些不堪的画面如排山倒海一般猛地朝她袭来—— 尖叫,哭泣,血腥,混乱。 迟知绿登时面色煞白,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挎包肩带,嘴唇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妈妈……”迟非述正欲上前,却见方才还激动不已的母亲忽然神色惊恐的后退几步,紧接着犹如撞见了厉鬼似的,当即转身仓惶的逃走了。 现场的王冲等人一脸疑惑,再看一旁的商复,只见他缓缓直起身来,眸光沉沉的盯着那抹匆忙离去的身影,眉头紧拧,面色凝重。 第二章“你松开……” 迟知绿盲目的在商场里疾行,当看见空无一人,门口大开的电梯后,她像看见了救命稻草似的,猛地一头扎了进去。 她紧紧靠在电梯角落大口大口的呼吸,才发现背后早已不知不觉出了一身冷汗。 眼见着电梯两侧缓缓合起,迟知绿心下松了一口气,可还未等她庆幸,下一刻,一只修长有力的手骤然从欲要合上的电梯外穿入—— 迟知绿的心跳漏了一拍。 只见来人将双手抵在感应门两侧,感应到阻碍的电梯门随着他的动作慢慢被拨开。 当看见那张随着电梯的打开,呈现得愈发清晰摄人的面容后,迟知绿一瞬间停止了呼吸,怔怔的看着对方走进电梯里来。 商复低头看着眼前神情呆愣的女孩,迟疑出声:“那个孩子……” 听他提到“孩子”二字,迟知绿登时如应激似的,猛地脱口而出:“与你无关!” 两人一怔。 “我好像没问。”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反应过来自己这是“不打自招”后的迟知绿面色一阵红一阵白,虽已努力强作镇定,可着急按动电梯按键的手却暴露了她的慌张。 狭窄的空间里,男人身上特有的荷尔蒙气息与淡淡的烟草味不停的往迟知绿的鼻子里钻,也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反感,在那股味道包围下的她只觉胃里翻江倒海,面色越来越苍白,仿佛下一秒便要忍不住俯身呕吐起来。 迟知绿欲抬脚绕过身前男人,逃离这个逼仄的空间,然而还未走出两步,她脚下蓦地一软。 商复似早有预料,长手一伸便将歪倒的她捞到自己怀里,他低头凝视那张苍白慌张的容颜,淡声问:“你在害怕什么?” 在从容淡定的商复面前,六神无主的迟知绿被凸显得十分滑稽。 “你松开……”被他触碰过的身体部位霎那间便起了密密麻麻的粟粒,迟知绿心中恶寒不已,却又不敢抬头直视他的双眼,只一味颤抖着声音,在他怀中小幅度的挣扎。 商复静静的看着她动作,只觉怀里的女孩像极了一只被关押在笼子里不停挣扎求生的兔儿,软弱而无力。 他绅士的松开了双手。 脱离了他的禁锢,迟知绿如获大赦,迅速的退到电梯的另外一侧去,以一种极为抗拒的姿势背对着他,仿佛连看他一眼都嫌脏。 自小众星捧月的商复还是头一回被异性如此嫌弃,他似是无奈的挑眉笑了笑。 “叮”电梯到达商场一楼,抬眼望去,门口有十来个路人在等电梯。 还不等迟知绿反应,商复便已果断的牵住她的手腕往外走。 才不过走出两步,商复便觉脚步迈得困难,回头一看,便见迟知绿神色难看的僵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见状,电梯门口的路人们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其中有人不耐烦的出声说:“你们到底还下不下的?” 二人就这么静静的僵持了片刻,商复忽然松开牵住迟知绿的手,转身扶住她的双肩,以一种极其亲密的姿态贴在她的耳畔,似笑非笑的低声道:“听话些,我不想伤害你。” 迟知绿当即脑子一片空白,“嗡嗡嗡”的作响不停。 她僵硬的缓缓抬起双眸。 对上那道惊恐的目光,商复微微一笑,周身却萦绕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压迫。 看清他眼中幽芒的迟知绿不敢再言,就这样麻木的被他牵出了电梯。 作者:如果不出意外,每天晚上七八点更新。(ps:抢不到梯子就会慢点) 第三章她长大了 “饭菜不合口味?”商复看向一旁从落座至今都没动过筷子的迟知绿,柔声问道。 从进来至今,迟知绿便一直身体僵硬的坐着,不动筷也不说话,面色难看,如丧考妣,反观她身边的述述,正津津有味的享用着餐桌上的美味佳肴。 “妈妈,你怎么了?”述述似是终于意识到母亲的不对劲,停下筷子轻声问。 迟知绿摇了摇头,神色勉强的说了句:“没事。”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他带到这里来的,只知道反应过来时,她与述述已经和他坐在一桌上吃饭了。 与记忆深处恐惧的源头坐在一桌吃饭,对迟知绿来说简直是如坐针毡,此刻的她犹如汪洋大海里将要溺亡的遇害者,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她要尽快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场所。 似是看穿了她心中的想法,商复笑道:“既然都坐下了,何必着急离开?” 与迟知绿隔了一个座位的商复细细的打量起眼前沉默不语的女孩。 她长大了。 其实商复一开始并没有认出她,若不是那双清澈惊恐的鹿眼实在让人印象深刻,一眼便让他回想起了那意外的一夜。 若不是她的突然出现,他几乎都要忘了,他的人生里还存在过这么一桩事。 见她一语未发,商复看向正埋头吃饭的述述,巧妙的转移了话题:“这孩子的大名叫什么?” “迟非述,我叫迟非述。”不等迟知绿说话,述述便抬头答道。 商复笑了笑,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夸赞说:“很好听的名字。” 眼前男人温文尔雅,文质彬彬,梳着打理精致的背头,衣着昂贵体面,与她记忆中的模样大相径庭,若不是他的面容与述述别无二样,迟知绿压根不敢相信他与五年前那晚无耻恶劣的混蛋是同一个人。 她怔怔的看着两人如出一辙的面孔,心绪复杂。 商复拾筷夹了一块荔蓉凤尾虾放到述述的碗里,见她仍未动筷,温言道:“这家粤菜味道不错,你确定不尝尝吗?” 迟知绿收回目光,低头盯着身前空无一物的瓷碗,冷冷道了一句:“我不饿。” 若不是述述已经在吃着了,这一时半会的不好走,不然她早就离开了。 商复向来不是个喜欢热脸贴冷板凳的人,见她如此坚持,便也不再强求,继而慢条斯理的用起饭来。 也不知是不是他故意为之,一顿晚饭愣是吃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堪堪结束。 终于煎熬的撑过了这数十分钟,还不等对方开口,迟知绿便迫不及待的起身,拉起仍在擦嘴巴的述述。 述述不明白为什么一向注重礼仪的母亲此时竟如此着急的离开,甚至连告辞的话也不说,拉着他就要走。 “叔叔,谢谢你,我们要回家了,再见。”述述抱着自己的新玩具,乖巧的冲商复挥了挥手道别。 “不客气,述述。”商复唇角微弯,看着眼前容貌与自己相差无几的男孩,他心想:恐怕下一次再见面,这孩子或许便要改口了。 述述这孩子向来聪明,迟知绿本就害怕他会意识到什么,心中十分警惕,又见商复忽然抬起了手,不想让他与孩子过多接触的她立马警觉的将述述拉到身后,躲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眼前女人如老鹰护小鸡似的紧紧护着身后的孩子,一双清澈的鹿眼直愣愣的瞪着自己。 没想到她警惕性这么强,商复微怔,随后若无其事一般收回了手,淡笑道:“我送你们回去。” “不用,我们自己回。”话罢,她拉着述述转身快步离开,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追赶似的。 商复明白不能操之过急,于是,他微一挑眉,打了个手势示意周峻跟上。 “迟小姐,请留步。” 迟知绿回头,便见刚才那个男人身边的助理三步并做两步追了上来。 “迟小姐,商总让我送你们回去。”还不等她开口拒绝,周峻又微笑道:“迟小姐不用担心,我只负责将你们安全送到家。” 迟知绿正欲婉拒,却倏地在余光里瞟见商复双手插兜站在包厢门口,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明明是淡淡的一眼,却莫名让迟知绿感到一股不容拒绝的压迫。 她咬了咬唇,下意识攥紧了挎包肩带,最后还是低声道:“不用了,我们可以自己打车回。” 她不想与他们再有任何接触。 见她如此坚持,周峻只能改变策略,用上了苦肉计。 只见他苦笑一声,眼里略带几分乞求,恳切说:“这是商总的吩咐,还请迟小姐不要让我为难。” 话罢,他侧身摆手道:“请吧,迟小姐。” 或许是因为站在酒店大堂里的他们行为举止太过怪异,来来往往的路人们纷纷朝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最终,在数股压力之下,迟知绿还是面色难看的被迫带着孩子上了那辆劳斯莱斯。 大约四十分钟后,周峻便回来复命了。 “商总,人送到了。” “在哪下的车?”商复随口问了一句。 听到周峻汇报的地址,正翻看着迟知绿背景资料的商复忽然笑出了声。 这小丫头,还挺谨慎的。 周峻说的那条路明明距离她家真正的住址还有几公里的距离,看来她是真把自己当作豺狼虎豹了啊…… 也是,不把他当坏人才怪,商复回忆起那晚自己堪称“恶劣”的行径,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嘴唇,陷入了沉思。 回到家后,见女儿面色苍白,无精打采,何真琴忙上前询问:“绿绿,你怎么了?是不是出去玩累着了?” 回过神的迟知绿对上母亲担忧的目光,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算了,还是不要让爸妈担心了,何况她压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陈述这件事情,实在太叫人难为情了…… “述述,和妈妈去商场里好玩吗?”见问女儿问不出个所以然,何真琴便拉着她身后的外孙到跟前问话。 述述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母亲,想起方才走在回家的路上自己与妈妈的约定,他心里怯怯的,终究还是不敢如实道出商场里发生的事,只点了点头说:“好玩,妈妈给我买了很多玩具。” 何真琴听了立马松了一口气,笑起来:“是吗?拿过来让姥姥瞧瞧……” 见状,迟知绿淡声道:“妈,你们先看,我去洗个澡。” 女儿爱干净,何真琴向来是知道的,闻言也不疑有他,摆了摆手示意她去。 浴室里,水雾萦绕下,迟知绿看着镜子里自己裸露的身躯,突然回想起刚才在酒店里商复打量她的眼神,顿时心生恶寒,一把抓起打湿了沐浴露的浴球发狠似的在自己身上搓擦起来。 直到身上白皙的皮肤都被擦出了一片又一片红色的出血点,她才渐渐停手。 迟知绿扔掉手里的浴球,情绪崩溃的抱头蹲下,眼神空洞的无声流着眼泪。 第四章蜗牛似的恨不得把自己蜷缩起来 自从那天在商场偶然遇见了那个男人之后,迟知绿就一直心不在焉的,工作上频频出错,让一向从不挨骂的她都挨了领导的好几次训。 见她又从副校长的办公室里木然着脸走出来,教师办公室里的同事们都纷纷朝她投去同情的目光。 “迟老师,你还好吗?” 坐回工位的迟知绿闻声抬头,便见与自己隔了几个工位的罗循在她旁边坐下,并送上了一杯咖啡。 罗循关切的看着她,柔声问:“你看起来很憔悴,最近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没事,只是最近教学压力有点大。”迟知绿摇了摇头浅笑道,“谢谢你的咖啡。” 罗循听了,以为是副校长又给她增加了一些难以达成的教学任务,心下怜悯,便小声宽解道:“钟副说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如果遇到困难的话你可以和我们说说,人多力量大……” 隔壁班的班主任也接话道:“是啊迟老师,有什么问题可以和咱们大家伙儿沟通沟通,不要自己一个人承担这么大的压力啦。” 迟知绿心中一暖,浅笑谢过她们的好意:“谢谢你们啦,我想尝试着自己解决,如果真的没办法解决的话,到时候再请教你们。” 闻言,众人也不再多说,只宽慰她不要将领导的训斥放在心上。 罗循还想再与她说些什么,却被找来的学生打断,只能把话头收回。 “迟老师,我先去忙了,有空再聊。” “好,你去吧。” 罗循走后,迟知绿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拒绝内耗”的几个大字,深深吐出一口气,最后还是重新打起精神投入到工作里去。 第二天,迟知绿按照规定的时间将修改好的比赛散文送去给年级主任过目。 “你来的不巧,刚刚程主任被校长叫过去了。”见到空无一人的办公室,迟知绿原本想离开,然而才转身就听到清洁工阿姨的提醒。 想到程选鸿那喜怒无常的脾性,她想了想,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去了一趟校长办公室。 “笃笃。” “请进。” “不好意思,校长,我来……”迟知绿推门而入,正打算说明自己的来意,却在看见校长办公室里,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后,脸色一变,登时僵在了原地。 “是小迟啊,来,进来坐!”看见是她,校长曹兴停止了交谈,热情的招呼她入内。 站在门口的女人一身米白色衬衫搭配灰色半身裙,偏职业性的打扮让人眼前一亮,瞧见她那副如同见了鬼似的神情,商复心下好笑。 迟知绿下意识拔腿想逃,可当看见伸手向她招呼的校长,却无论如何都挪不动双腿。 最后,她只能认命似的挪着僵硬的步伐上前。 见她拘束的站着,曹兴笑道:“坐啊,小迟,别见外。” 迟知绿僵硬的牵了牵唇,婉拒道:“不了,校长,我来给程主任送点东西就走,就不打扰您们了。” 曹兴摆了摆手说:“唉,不急这一时半会的,来,小迟,咱们坐下来聊聊。” 看到给自己不断使眼色的程选鸿,迟知绿最后还是顶着压力,在一旁的沙发落座。 曹兴似是才记起什么,转头与商复赔笑道:“忘了跟您介绍,商总,这是我们学校的一位优秀教师,姓迟。” 话罢,又转头与迟知绿介绍说:“小迟,这是量衡集团的商总,今天来我们学校考察……”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商复盯着她懒懒开口:“迟老师看起来有几分面熟。”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令迟知绿倏地感到一阵头皮发麻,蜗牛似的恨不得把自己蜷缩起来。 曹兴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一眼,笑盈盈接茬道:“呵呵,是吗,小迟确实不仅相貌出众,教学能力也是一等一的好……” 只见他一会说在头一次面试的时候就相中了迟知绿,一会又说她是目前学校大力培养的年轻教师,啰里八嗦的讲了一堆,讲得迟知绿脸色跟煮熟的虾一样通红,尴尬的恨不得直接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 虽说他们学校是市里数一数二的小学,可到底历史悠久,学校里的许多建筑和器材都上了年头,陈旧破烂,要翻新起来可要花费不少钱,曹兴正愁要怎么跟上面申请给学校建座室内体育馆呢,这不,刚打瞌睡就有人递上枕头了—— 听说商复打算以做慈善的名义,与儿童基金会合作捐赠一座室内体育馆给华清附小,仿佛被天上馅饼“当啷”一声砸中的曹兴自然是求之不得。 这不,商复一来,曹兴便把他当作财神爷一样来对待,毕恭毕敬的,十分谄媚。 “迟老师看起来有正事要做。”商复冷不丁出声道。 被提及的迟知绿一愣,而后立马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于是,她一边把手里的作文本给程选鸿递去,一边说:“程主任,文章已经按照您的要求修改好了,请您过目。” 还不待程选鸿回应,商复便目光灼灼的盯着她手里的作文本,微笑道:“不知道我能否欣赏一下迟老师的佳作?” 他这话一出,迟知绿的动作登时僵在半空中,一时间递也不是,不递也不是。 “当然了商总,瞧您客气的。”曹兴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示意迟知绿。 迟知绿无法,只能麻木着脸,将作文本转了个方向递向商复。 商复勾唇笑了笑,伸出修长的手接过她手里的作文本,指腹似是不经意,轻轻拂过她柔软的手心。 迟知绿的手猛地抖了一下,对上男人含笑的暧昧眼神,她霎时如同触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豁然收回了手,如临大敌的瞪着他。 曹兴与程选鸿并不知两人暗藏的互动,见状,连忙挂起笑脸为她这一惊一乍的举动打了个圆场:“小迟,你看你,紧张得……” “怪我,吓着迟老师了。”商复话语暗含歉疚,盯着迟知绿的眼神却十分玩味。 而不知实情的曹兴愈发感叹商复温柔可亲,心中更加坚定要促成这一次的项目。 迟知绿勉强定了定心神,顺着他们给的台阶说:“不好意思校长,我昨晚没睡好,脑子有点混沌,既然校长与程主任有贵客要招待,我就不打扰了。” 话罢,便起身微微鞠了一躬。 “哎好,那你先回去吧。”曹兴还不忘扮演起关心下属的领导,叮嘱她说:“年轻人可千万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啊……” 迟知绿敷衍的应下,转身离开。 出了校长办公室,迟知绿顿时全身软了下来,她疲惫的背靠在漆门上,抬头望向天空中渐渐被乌云遮盖的太阳,心底里升起一股浓浓的无力和惆怅。 校长办公室里,商复一边听着曹兴的滔滔大论,一边翻阅着迟知绿的文章,映入眼帘的便是作文本上风骨峭峻的字体。 商复的眼底划过一丝惊艳,没想到她看起来腼腆柔弱,一手字写得倒是十分大气飞扬,心中不免又对她产生了一些改观。 回程的路上,周峻看了一眼后视镜里低头认真欣赏文章的商复,委婉发问:“商总,您怎么会想到要将这个项目给华清附小呢?” 虽说他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商复分明是冲着迟知绿去的,可周峻还是觉得十分不解,明明在此之前,他们已经有了更好的选择。 离开前,商复让人就着迟知绿的文章拷了一份电子版,刚才在校长办公室里他只是囫囵看了一遍,如今细看之下才发现她的文采确实好,文笔灵动,不过三两句话便能够引人入胜。 “只是想着如果把这个项目给了华清附小的话,好像也不错。”商复头也不抬的淡道。 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不错”,周峻没敢追问,只是在心底里暗暗纳罕。 对商复来说,周峻的担心纯属浪费,纵然这桩生意多多少少有迟知绿的成分在,可他忘了,作为一个成功商人的商复从来不会做亏本的生意,别看这桩生意明面上只是一个以“捐赠”为名义的学校项目,里头可大有文学呢。 “以后这边的进展都要第一时间向我汇报,我要全程跟进。”商复吩咐说。 周峻虽心下暗叹,嘴上却已先一步应下:“好的,商总。” 后视镜里的商复嘴角挂着淡淡的笑,看起来心情颇好。 孰不知,他已经在心中暗暗期待起与迟知绿的下一次碰面了。 第五章迟知绿微微一笑,并未揭穿 幼儿园门口,迟知绿低头看了一眼腕表,还有两分钟就到述述放学的时间了。 她今天下课早,便提前和父母打了招呼,让他们不用来幼儿园接孩子。 四点三十分,幼儿园准时放学,一大群穿着幼儿园制服的小朋友陆陆续续的从里面出来。 背着小书包的述述在老师的陪同下走出来,一眼便瞧见站在门口冲自己微笑挥手的母亲。 “妈……姐姐!!”只见他双眼一亮,欢叫着冲上去,将迟知绿撞了个满怀。 幼儿园老师项圆听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走近道:“这孩子远远就瞧见你了,激动的差点把姐姐叫成了妈妈。” 迟知绿微微一笑,并未揭穿,只因在外人面前,她只是述述的“姐姐”,而述述则是几年前父母好心收养的孩子。 她摸了摸孩子的脑袋,低头柔声问:“述述,你今天在学校有没有听老师的话,有没有好好吃饭呢?” 还不等述述回答,项圆便扬起一张看起来十分喜庆的圆脸,夸赞道:“述述姐姐,今天述述可乖了,连之前从来都不肯吃的胡萝卜都吃了……” 述述这孩子平日里有些挑食,遇上不爱吃的菜便只吃白米饭,刚入园时让老师们头疼不已,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这挑食的毛病才渐渐有所改善。 “辛苦你了项老师。”同是教师行业的迟知绿明白她的不易,衷心的感谢道,随后牵起述述的手说:“述述,我们要回家咯,跟老师说再见。” “项老师再见,我会想你的!”述述扬起甜甜的笑容,和项圆道别。 述述这孩子不仅是园里长得最出众的孩子,而且平时十分嘴甜,这不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让项圆乐得心花怒放,止不住的笑。 迟知绿似是见怪不怪,随后便拉着孩子离开了。 他们家小区离幼儿园不算远,步行十五分钟就到了,回家的路上,述述看见卖棉花糖的路边小摊,便闹着要吃。 糖吃多了容易长蛀牙,所以平日里迟知绿对孩子控糖这方面比较严格。 可当下见述述拉着自己的手又撒娇又保证的,她心下一软,便点了头。 “述述姐姐,今天是你来接述述啦?”迟知绿回头,便见邻居宋阿姨牵着她们家的孙女走过来。 “宋阿姨好,我今天下班早,便顺路过来了。”见她身边的小女孩眼巴巴的盯着述述手里的棉花糖,迟知绿便让老板另外做了一个。 见迟知绿把粉色的棉花糖递给孙女,宋萍忙推拒道:“不用啦,述述姐姐,这多不好意思啊……” 说着,她便要从口袋里掏钱出来给老板。 迟知绿忙阻止道:“没关系的宋阿姨,一个棉花糖而已,您别跟我客气。” 再拒绝就显得太生分了,见状,宋萍收回了掏钱的手,热情笑道:“述述姐姐,真是让你破费了,下次带述述到我们家来吃饭,宋阿姨给你们做好吃的哈……” 迟知绿微笑应下。 一百米外,坐在车后座的男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望着女人有说有笑牵着孩子离去的身影,商复若有所思。 原来没有自己的参与,他们也能过得如此幸福。 走着路的迟知绿似有所感,回头望了一眼,却未发现任何不对。 “怎么了妈妈?”见母亲突然停下,吃着棉花糖的述述仰头发问。 “没事。”迟知绿收回目光,掩下了心底里那一丝奇怪的感觉,继续牵着述述往回家的路走。 “走吧。”商复收回视线,淡声吩咐。 路过幼儿园的时候,商复瞥了一眼装修尽显童趣的学校门口,心想: 这个学校太差了,得换。 第六章闻言,商复脸上笑意淡了几分 周一下午,迟知绿刚上完一堂课,便被通知下班后要随校领导们去应酬。 回到办公室时,已有几个老师在讨论这件事了。 “听说来的都是大人物,除了我们学校的领导外,还有几个市政府的领导……” 闻言,迟知绿还在心里纳闷这种场合怎么会叫上她们,随后冷不丁听某个老师说:“也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往常这些场合可从来没有我们的份儿,如今倒是稀奇。” 在场的几个老师亦是纷纷附和。 迟知绿翻开随身携带的润喉糖,取了一颗放进嘴里,感受薄荷的清香充溢整个口腔,抬眸柔柔问了句:“这一次的饭局是因为什么事?” “还能是什么事,估计是咱们学校建室内体育馆那事呗。”隔壁班的班主任李芸正捧着气垫一下一下的往脸上补妆,悠悠道。 “校长为这事申请了两年,上面都不肯批,如今盼来了财神爷牵头,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 迟知绿入职时间短,对其中的二三事不太了解,只是不知为何,听到李芸提及“财神爷”三字,她眉心一跳,心中莫名惴惴不安。 “小迟,快下班了,你还不快收拾收拾一下。”李芸一边收拾着自己桌上的化妆品,一边冲她说。 迟知绿收回思绪,把随身物品收拾了一下,对镜整理仪容时,突然瞧见自己苍白干燥的嘴唇,耳边响起刚刚她们说的话,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在唇上添了点淡淡的唇彩,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憔悴。 酒店包厢里,迟知绿跟着她们与几位市政府的领导问好后便依次入座。 坐在她身边的李芸忽然小声嘟囔说:“怎么还留着一个空位,难不成还要等哪位大人物?” 说曹操曹操就到,话音刚落,门扉轻响,迟知绿闻声回头,便见一身深灰西服的商复步入,脸上挂着一丝歉意的笑,朗声道:“抱歉各位,我来晚了,路上堵了几分钟。” “没关系没关系,来,商总,您这边请。”在场几位领导纷纷起身与其握手寒暄。 应付间,商复若有似无的朝她的方向瞟一眼,迟知绿心里咯噔一下,浑身僵硬,此刻的她方才明白心中的那股不安从何而来。 她忽然无比的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找个借口推了这次的饭局。 眼见着众人恭维着商复入了座,迟知绿心中七上八下,仍旧无法从目前这个既定的局面里平静下来。 服务员陆陆续续的进来上菜,宽大的饭桌很快便被美味佳肴摆满,身边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动起了筷子,唯有迟知绿发呆似的望着眼前的一片山珍海味,半天也未动筷。 觥筹交错间,双方领导互相吹捧起来,一个说你的人专干实事,造福民生,一个说你的人教书育人,为国培养栋梁,这一来一回的,好不热闹。 “贵校着实人才辈出,上回迟老师的佳作至今令我记忆犹新。” 冷不丁的,稍显寡言的商复忽地开了尊口,骤然被点了名的迟知绿瞬间成为众人眼中的焦点。 如同被架在火上烤的迟知绿一瞬间锋芒在背,面对众人附和商复对她的夸赞,愣愣的瞪着一双鹿眼,颇有些手足无措。 瞧见她这副呆愣模样的程选鸿在心里暗骂一句,瞪了她一眼。 “小迟,你好歹回一句,大家都看着呢……”身边的李芸轻咳一声,低声提醒道。 回过神的迟知绿只能硬着头皮干巴巴的回了一句:“大家过奖了。” 看着她被赶鸭子上架似的举动,商复唇角微弯,眼神略带几分玩味的盯着她,右手缓缓摇晃着盛装红酒的高脚杯。 “小女孩家家就是怕羞,让大家见笑了。来来来,商总,赵市长,我们敬您俩一杯!”曹兴连忙出来打圆场,活络气氛,其余众人跟随他一同举杯。 迟知绿不会喝酒,附和着举起了面前的橙汁。 还好大家没再把话引到她身上,迟知绿心中渐渐平静了下来,她默默的用了几口饭便放下了筷子,低头去回信息。 商复举杯抿了一口红酒,视线落在低头拨弄手机的迟知绿身上。 她好像很喜欢穿裙子,几次见面她都是穿着裙子,今天的一身白色法式连衣裙衬得她十分清纯可人,柔顺的长发半扎在身后,举手投足间尽是温柔的味道。 回想起方才她如走散的林中小鹿一般手足无措的模样,商复失笑,不为别的,就为自己心中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恶趣味。 “小知了,周末有空吗?陪我去逛街买衣服呗~” 对话框里跳出发小方韵宜的微信消息,迟知绿敲了两下键盘,回复道:“好呢。” 那头立马发了个“爱你”的表情包过来,迟知绿心下微暖,正欲回复,却突然被碰了碰手肘。 “迟老师,叫你呢。” “嗯?”迟知绿懵然抬头,便见曹兴含笑问:“小迟,我记得你还没对象吧?” 余光里,她瞟见商复正噙着淡笑,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似也在等待她的答复。 迟知绿莫名感到面颊发烫,片刻后默然的点了点脑袋。 赵替雄听了立马笑说:“挺好,我们单位里头也有好些未婚的青年才俊,曹校长,看来改日有空我们两个单位得举办一场联谊了。” 曹兴忙接茬笑应:“是是是,我们学校里也有不少未婚的教师,是时候把这些年轻人的终生大事推进一下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便把联谊这事敲定下来了。 闻言,商复脸上笑意淡了几分,神色不明的盯着迟知绿。 迟知绿不经意间抬眸对上他的视线,男人目光阴冷,看得她浑身一激灵,莫名觉得十分瘆人。 “又来了,校长每次都把我们学校里的老师当资源一样推出去……”身旁的李芸小声嘟囔道。 私底下非议领导可是大不敬,一向谨言慎行,不善议论他人的迟知绿没接话,只当作没听见,默默的低下了头,内心暗想那人为何总是阴魂不散…… 商复低眸掩去眼底里的幽色,红酒沿着酒杯的抬起流入口中,略微苦涩的口感即刻充满整个口腔。 终于等到饭局结束,煎熬了一个多小时的迟知绿如蒙大赦,恨不得马上离开。 然而天公不作美,准备离开时,外面突然下起了暴雨。 她本来是坐李芸的车来的,结果就在刚刚,李芸突然告知她自己临时有急事要去处理,没办法送她回家了。 “不好意思啊迟老师,实在对不住……” 迟知绿看了眼酒店外的倾盆大雨,再看了眼神情歉疚的李芸,心中自认倒霉,但表面上还是温言道:“没关系的李老师,我打车回去就好了,你忙你的事去吧。” 显然李芸知晓她脾气好不会怪罪,闻言便毫无牵挂的开车走了。 酒店门口,迟知绿从包包里掏出手机,划拉几下点开了打车软件。 一看上头显示的“前方仍有50人正在排队打车”一行字,她登时两眼一黑。 这个天气,着实不好打车,况且这酒店离她家的方向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可以说是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 正愁恼时,一辆劳斯莱斯稳稳的停在她身前,迟知绿闻声抬头,便见驾驶座里的周峻打伞下车,走到她身边。 周峻看了一眼她手机上的打车页面,借坡下驴道:“迟小姐,这个天气不好打车,请上车,我们送你回去。” 第七章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渐渐攀上迟知绿的 迟知绿刚要开口拒绝,却冷不丁的听摇下车窗的商复道:“上车。” 对上他不容置喙的眼神,迟知绿一怔。 “这个天气打车你得等上两三个小时,难道你想徒步回去淋成个落汤鸡?”似是觉得自己的语气过于强硬,商复神色柔和,放缓了语气道:“上来吧,只是送你回家,什么也不做。” 他倒是明白得透彻,知晓只有这样说她才能放下一两分对自己的戒心。 果然,迟知绿听了后神色有所松动,可仍是僵持在原地不肯抬步,似是在考虑他说的话可不可信。 瞧见她这副警戒审判的模样,商复轻笑一声,语气暗含几分无奈:“迟老师,你就当是学校的合作伙伴热心送你一程好么?” 明明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声“迟老师”,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无端的叫人感到十分别扭,像极了情人之间调情的爱称……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迟知绿一激灵,立马收起了这个荒谬的想法。 一旁的周峻心中暗惊,能让商总这么低声下气邀请的人可不多见。 迟知绿站在原地紧紧攥着手中包包,在“上车”与“不上车”两个选择之间犹豫不决,最后到底还是屈服于眼前的倾盆大雨。 雨实在下得太大了,尽管周峻已尽量将雨伞往她这边倾斜,但上车时还是不可避免的让她淋湿了一些。 瞧见她被雨水淋湿了一片的白色长裙,商复不悦的拧了拧眉,心中暗怪周峻不会做事。 上了车后,迟知绿便拘谨的贴在车门边,生怕沾染到他的一丝衣角。 商复看着她那副对自己避之不及的模样,心中十分好笑。 迟知绿正思考自己要如何捱过这数十分钟的路程时,身旁男人忽然轻飘飘的抛来一句:“车门没关紧,仔细等会摔出去。” 迟知绿一怔,随后半信半疑的用手推了推车门,却见车门纹丝不动。 下一刻,车门“咔哒”一声上了锁。 “……”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他戏耍了的迟知绿面色相当难看,心中对他的印象愈发糟糕。 没想到她这样好骗,商复忍俊不禁。 听见他的笑声,迟知绿悄悄地抬眸,恼怒的瞪了他一眼。 商复似有所感,侧头看她。 迟知绿立马收回眼神,状若无事。 虽然她自认为掩饰得极好,可她刚刚的小动作还是立马被眼尖的商复发现了。 他方才可是瞧见了,她瞪了自己一眼。 原来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啊,商复忽觉心尖微痒,唇角微微弯起。 他静静睇着她。 迟知绿并非木头人,怎会察觉不到。 那道灼热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如粘附在身上的蚯蚓一般,无论如何也驱赶不掉,实在叫人难受不已。 为了躲避那道目光,她只能假装低头玩手机。 看见她的手指在手机上胡乱的滑动,商复心下了然,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视线。 “啊嚏!”身体忽地抽动一下,迟知绿接连打了两三个喷嚏。 商复侧眸,目光落在她被淋湿的裙子上。 随即,他吩咐驾驶座的周峻:“把空调温度调高一些。” 迟知绿屈指轻轻揉着发痒的鼻子,好不容易才把喷嚏止住。 大腿上突然落下一物,低头一看,是张深灰色的毯子。 她猝然一怔。 商复偏头看她,道:“披着吧,要是因为坐了我的车而感冒,那我可难辞其咎了。” 迟知绿对上他的视线,男人神态自若,仿佛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一件小事,并无任何特殊。 她嗫嚅着嘴唇,虽极不情愿,但仍是秉着礼貌的原则,小声的道了句:“谢谢。” 商复散漫一笑。 大腿上的毯子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也不知是不是用过的,迟知绿心下迟疑,忽听他道:“新的,没用过。” 被戳破了心思的迟知绿面色讪讪,最后若无其事的抖开了毛毯披在身上。 裸露在外的双臂被软和的布料包裹住,寒意渐散,原本发冷的身体很快便暖和了起来。 本以为这段漫长的路程会十分煎熬,但实则还好,商复并没有刻意的与她进行交谈,而她也不主动说话。 车厢内十分安静,唯闻车子疾行在道路上的轻响。 刚刚的那段小插曲也已费了一半路程,周峻的车技不错,尽管在车外雨大得几乎看不清道路的情况下,也一路开得稳稳当当。 又是一个红灯,停车等待时,迟知绿百无聊赖的数着不停从车窗上滑落的雨珠。 一滴、两滴…… 当无意瞥见那张倒映在车窗上的精致面容时,迟知绿目光一顿。 视线撞入车窗上那双正注视着自己的深邃双眸,刹那间,她的呼吸漏了一拍,澎湃的心跳如砸在车窗上豆大的雨珠一般,一滴一滴,狂乱不止…… 商复看着车门边的女人匆匆收回视线,低下头去,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从他内心深处升起,就好似一缕发丝从他的心尖上轻轻拂过,无声而暧昧。 “迟小姐,到了。”不知过去多久,周峻的一声提醒打破了车厢内的安静。 迟知绿抬头,发现车子已停在了她家小区门口。 背后倏然一凉,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渐渐攀上迟知绿的心头。 显然他们对她家的真实地址了如指掌,看来自己上回拙劣的手段早已被发现,而他们之中却无一人出来揭穿她的谎言…… 迟知绿面色苍白,说不清是难堪还是恐惧,最后恍恍惚惚的推开车门下了车。 望着女人匆匆离去的身影,商复交握的十指分开,探手取过那条被她随手搁在车座上的毛毯。 指尖的布料柔软舒适,上头似还遗留着女人身上的味道,清新淡雅的山茶花香,闻起来沁人心脾,就如同她的人一般,柔软无害。 第八章迟知绿的脑子“嗡”的一声炸了 在那之后,迟知绿没再见过商复,就这么风平浪静的过了一周,在她自我安慰的认为商复的出现只不过是他的一时兴起后,一通电话却毫不留情的打破了她自以为是的平静—— 将近下班时间,迟知绿正整理着办公桌上学生们的作业,突然听到手机响了,便腾出了一只手来去接。 “喂,妈。” “绿绿,你在哪呢?” “我在学校,准备下班,怎么了?” “你今天没到幼儿园接述述吗?”手机那头传来何真琴惊讶的声音。 迟知绿心下奇怪,因为她今天没有打算去接述述,而且就算去的话也会提前告知父母。 “没有,我今天下午在办公室批改作业,没空去接述述……”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何真琴焦急的打断:“那到底是谁接走了述述?我和你爸都没有到幼儿园去接过述述!” “刚刚我才到幼儿园,幼儿园的老师就跟我说述述已经被人接走了,我以为是你接走了,所以才打电话问你的……” 迟知绿的脑子“嗡”的一声炸了,她竭力镇定下来,率先安抚急躁的母亲:“妈,你先别急,你再仔细问问幼儿园的老师,确定述述是被人接走了吗?有没有可能他现在还呆在幼儿园里面?” 按理说幼儿园的老师都是十分谨慎的,除了固定接送的家长之外,是不会轻易将孩子交到陌生人手里的。 她吩咐好母亲后,又立刻向幼儿园的老师项圆打去电话。 “不好意思,述述姐姐,我这两天家里有事请假了,没在园里上班。” 听到对方的答复,迟知绿心里一沉,她匆匆挂断了电话,转头和同事交代了两句,便拎起包包出了办公室。 迟知绿到的时候,父母早已在幼儿园里了。 何真琴红着眼跺着脚,扬声斥道:“你们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呢?!述述这么小,什么也不懂,你们怎么就能让他跟陌生人走了呢?!” 丢失孩子可不是一件小事,面对焦急不已的迟家父母,幼儿园园长一一耐心安抚道: “此事确实是我们疏漏,实在抱歉!不过您二老放心,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帮您们找回孩子的……” 迟知绿快步上前,饶是再好脾气的她此刻也忍不住厉声质问:“为什么你们会这么随意的把述述交到一个陌生人手里?” 负责今日给述述上课的老师站了出来,只见她双眼红肿,满脸忐忑不安,显然是刚哭过了的。 “对不起,是我的问题,来接述述的那位男士自称是您的朋友,说是托了您的吩咐来接述述,并且还给我递上了公司的名片……” 迟知绿当即追问那人的姓名及所在公司,却见她摇了摇头,弱弱的道了句:“我、我记不起来了,我只知道他姓周……” 姓周?迟知绿迅速回想了一下她的朋友们,可是她身边根本就没有姓周的男性朋友啊!又怎么会托付对方来幼儿园接走述述呢? 迟知绿想起监控一事,遂问:“监控呢?按理说幼儿园门口都装有监控的,你们查过监控了没有?” 幼儿园园长与那位老师对视了一眼,然后摇了摇头,面色尴尬道:“门口的监控刚好在前两天坏了,还没来得及修理。” 闻言,迟知绿的心沉到了谷底。 第九章我孩子的母亲 “我们已经向警方那边报警了,他们现在也应该在赶来的路上了。”幼儿园园长补充道。 现在的拐卖手段已经升级到了寻常人根本无法辨别出来的程度,意识到述述极有可能是被骗子拐走了之后,一想到述述现在在对方手里会如何的惊恐不安,以及可能会面对怎样一个危险的局面,迟知绿的一颗心就痛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了。 “爸,妈,你们留在这里等警察他们来,我去外面找找看!”时间就是生命,迟知绿再等不了一刻,匆匆抛下一句,便冲出了幼儿园。 她拿着述述的照片走在路上,凡是见到一个路人都拦着对方问:“你好,请问你见过照片上的这个小孩吗?大概这么高……” “没见过。” “我也没见过。” ……… 结果得到的都是一句又一句否定的答复。 迟知绿心如死灰,可心底深处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呐喊着,让她不要放弃。 就这样,迟知绿靠着心中的那一股信念,走了一遍又一遍,问了一轮又一轮,直至双腿已经麻痛得抬不起步子,被迫停在马路边休息。 述述,你到底在哪? 她无助的抬头望向天空,收回视线时,目光却停留在了一处。 迟知绿瞳孔一缩,蓦地脱口而出: “述述!” 对面商场的观光电梯上倒映着一个十分熟悉的幼小身影,不是述述又是谁。 迟知绿想也没想,立马拨开人群冲了出去。 “嘀— — —” 悠长的鸣笛声刺痛了耳膜,迟知绿被迫刹住步子。 “操你妈的!路都不看,赶着去投胎呢!”距离她只有一步之遥的司机重重捶打着方向盘,将头探出车窗,指着她怒骂道。 迟知绿亦是惊魂未定,匆匆地鞠躬向对方道了个歉,便迈着大步朝对面的商场走去。 她连电梯都来不及等,更多的是害怕自己错过了述述所在的每一个角落,于是一层楼一层楼的顺着商场找过去。 “好玩吗?累不累?” “不累,可好玩了,我喜欢这里!”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迟知绿刹那间回头—— “述述!” 她猛地冲过去,将坐在滑滑梯上的小男孩抱了个满怀。 迟非述猝不及防吓了一跳,他被动的拥抱着母亲,摸到她汗湿的后背,惊讶的出声问道:“妈妈,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迟知绿所有的恐惧与不安终于在这一刻全部倾泻了出来,她紧紧的抱着述述幼小的身体,不能自己的闭着眼默默流了片刻的眼泪。 似是终于想起还有第三人的存在,她停止了哭泣,抬手擦干了眼泪后,松开孩子站起身来。 迟知绿攥紧孩子的手,像保护雏鸡一般紧紧的把他护在身后,通红的双眸警惕的盯着身前的商复,眼底里充斥着难以克制的崩溃与不安,咬牙质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对于她的各种情绪,商复显得十分淡然,只见他歉然一笑,柔声道:“吓到你了?抱歉,我应该提前知会你一声的。 ” “刚刚恰好路过述述的幼儿园,见别的小朋友都被家长接走了,他还迟迟留在原地,无人来接,我便擅作主张接走了他……” 迟知绿仿若未闻,提高声音再次质问他:“你到底要做什么?!” 面对她崩溃的质问,商复唇边笑意渐渐消泯。 他低头看了一眼被她护在身后,眼神单纯的述述,又抬眸看了她一眼 ,幽幽道:“我只不过是在弥补一些父亲该履行的职责,难道我这样做不对吗?” “我孩子的母亲。” 第十章她是在撒谎 迟知绿一刹那只觉浑身血液凝固,身体克制不住的发抖起来。 商复从身后拿出一个文件袋,神情认真的看着她:“或许,你还欠我一个解释。” 迟知绿避开他的视线,假装镇定道:“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商复淡淡一笑,慢条斯理的拆开文件袋,从中取出一份报告。 “我实在太好奇了,所以原谅我未经你的允许做了一份亲子鉴定,报告结果显示,我和述述的血缘相似度为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他锐利的双眸射向她,声音微冷:“基于此事,你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做亲子鉴定必须要被鉴定人的毛发或血液,迟知绿满脑子都在想,他到底是通过什么途径获得述述的毛发或血液的? 一瞬间,巨大的恐惧无声的笼罩住了她。 迟知绿正绞尽脑汁的想着要如何应对此刻的局面,手机铃声忽地响起。 她从包包里掏出手机,低头一看,是母亲的来电。 迟知绿整理了一下思绪后才接通,手机那头传来母亲带着哭腔的声音:“绿绿,你找到述述了吗?” “找到了。”她一出口便是沙哑的声音。 “你在哪里找到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述述现在怎么样了?” 母亲在电话那头不停的追问,迟知绿头疼欲裂,不知道要该如何与他们解释,最后在情急之下只能谎称道:“对不起,妈,让你们担心了,刚刚是我的一个朋友接走了述述,前几天我们已经说好了,是我忘记了这回事,述述现在很好,没什么问题。” 因心虚,她说话的声音十分低弱。 朋友?商复眼神玩味的盯着她,嘴角勾起一丝笑。 迟知绿被他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讪讪的低下了头。 “你怎么回事嘛?这么大的事情你也能忘了,还有你那个朋友也真是的……” 面对母亲的责怪与抱怨,一时她只觉头更痛了,不愿再与她多说,抛下一句:“好了妈,我回去再与你解释。“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迟知绿握着手机沉思片刻,最后抬头直视眼前的男人,鼓起勇气道:“商先生,无论如何,我都不希望今天的事再发生第二次,往后,我希望你能离述述远一些。” 商复似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极轻地笑了一声。 他身体微倾,与她四目相对,笑意不达眼底,沉声道:“迟老师,你不应该剥夺我作为一个父亲的权利,更何况,我已经错过了述述的五年,难道你忍心再让我错过他的下一个五年吗?” 迟知绿好像听见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似的—— “咔哒。” 听见开门声响,何真琴与迟敏学纷纷朝门口投去目光。 “姥姥,姥爷,我回来了。”迟非述挣脱母亲的手,往前小跑了几步。 何真琴“哎呦”一声将他抱住,往上掂了掂,柔声柔气的问他:“我的乖乖,今天和谁去玩了?差点让姥姥和姥爷吓坏了。” 迟非述回想起母亲的交代,抱住她的脖子,笑了笑说:“是妈妈的朋友带我去游乐园玩了。” “什么朋友?男的女的?”何真琴追问道。 生怕孩子说错话,迟知绿连忙抢答道:“是我的一个大学同学,这两天他出差恰好经过我们这边……” 她说对方得知她有一个弟弟后,十分感兴趣,一直想来看看。 何真琴听了,忍不住抬手拍了她一下,拧眉嗔怨道:“你这丫头,怎么越大反而做事越不靠谱了,今天真是让我和你爸给急死了!” 迟知绿歉疚的抿了抿唇,“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相比起急躁的母亲,迟敏学显得较为温和:“好了,绿绿,以后如果再有这样的事,尽量和我们商量过后再做决定。” 迟知绿点了点头。 何真琴突然想起什么,又道:“对了,今天幼儿园的那个老师还说,临走前,她看见述述上了一辆车,车里坐着一位长得和述述很像的男人。” 迟知绿一惊,她以为全程只有周峻出面,万万没想到商复的真容竟被幼儿园的老师看见了。 她背后不禁冒起了一层冷汗,随即用喝水的动作掩去自己的慌乱,淡道:“很有可能是她们看错了。” 世界上真有这么巧合的事?知女莫若母,作为母亲的何真琴怎会看不出来她是在撒谎。 可看着女儿苍白的面容,以及失魂未定的模样,她与丈夫相视一眼,最终还是咽下了心底里的所有疑问。 当晚,迟知绿夜不能寐,她回想起下午商复形同质问的话,一颗心就如同被一只大掌紧紧攥住似的,那种慌乱而窒息的感觉扑面而来。 她本就不是一个能言善辩的人,彼时面对商复言之凿凿的质问,更是头脑宕机般无言辩驳。 “来日方长,此事,我们从长计议。”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商复那张面带微笑,却胜券在握的面容。 迟知绿再一次痛恨起自己的无能。 她到底要如何做才能保护好述述? 作者:求珠珠啊各位(?_?) 第十一章无耻 迟知绿刚下班回到家便看见父母坐在客厅里兴高采烈的说着什么,她弯腰换了鞋子,拎包走近,疑惑问:“爸,妈,你们在说什么呢?” “回来啦绿绿。”迟敏学回头看她,笑说:“你妈刚刚去超市买菜,结账的时候抽了个奖,谁知道竟然抽中了一台手机,这不,咱们正在研究这台手机呢。” 迟知绿惊讶的挑了挑眉,凑近一看,母亲手上的那台手机不就是最近某个大牌刚出的最新款吗? “绿绿,你快帮我看看这台手机是真的还是假的,我怎么老觉得不可能是真的呢。”何珍琴将手机递给了她,囔囔道。 别说是他俩,就连迟知绿也感到稀奇,往常母亲也不是没参与过这些抽奖活动,只是她的手气向来不好,每一回要么是空手而归,要么就是抽到一些最末尾的奖品,这么昂贵的奖品还是头一回见。 迟知绿接过手机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番,最后发现这台手机的确货真价实。 “妈,恭喜你,这台手机的确是真的。”她笑着将手机递还给何真琴。 “真的吗?”得到女儿再一次肯定的答复后,何真琴兴奋不已,捧着那台手机左看看右看看,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怎么什么好事都让咱们家给碰上了?”迟敏学说今天学校突然给他们几个高年资的教师都发了礼物。 等他将那所谓的礼物拿出来后,迟知绿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一支大牌的钢笔。 她心下诧异,因为这个牌子的钢笔价格不菲,去年她生日的时候,方韵宜曾给她买过一支作生日礼物,弄得她十分不好意思,一直说她破费了。 迟知绿隐隐察觉出一些不对,但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她只能安慰自己,是她多想了。 她默默的收起思绪,转头夸父亲的学校出手大方,又说:“这是个好牌子,爸,你值得。” 三人说说笑笑,途中,何真琴忽然一拍脑袋,记起什么似的笑说:“瞧我,都这个点了,我得去做饭了,不然该饿到述述了。” 说罢,便转身投入了厨房。 趁着还没有吃饭,迟知绿带着孩子回房去写作业。 过了十来分钟,突然听到父亲在外喊自己,她心下奇怪,推开门走了出去,却见到几个穿着工服的男人正抬着一台洗衣机走进客厅。 “绿绿,你这是什么时候买的洗衣机?” 听到父亲的询问,迟知绿愣了愣,一脸疑惑,“我买的洗衣机?” 印象中她记得自己没买过洗衣机啊…… 兴许是看出来二人的疑惑,负责安装洗衣机的工人核对了一下箱子上收件人的姓名电话与地址,笃定道:“迟小姐,这确实是你们家的洗衣机,要不您再看看?” 迟知绿心中疑云一团,为了解开这个谜团,她回房去拿出手机。 可才刚点开手机,上面便跳出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昨日唐突,惊扰二老,深感歉疚,一点心意,聊表歉意。” 看清短信内容后,迟知绿一瞬间脸色煞白,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捏紧了手机,咬住下唇。 果然,看来不止这台洗衣机,恐怕连母亲抽奖而得的手机,以及父亲意外得到的礼物,都出自于他的手笔…… 面对屋内几人探究的目光,迟知绿别无他法,只能被迫承认说是自己买的。 听到这个消息,何真琴又惊又喜,她放下厨房里正炖着的菜,出来打量着那台豪华的洗衣机,惊讶道:“这个牌子我在网上看到过的,可得花不少钱呢!” 言罢,她又转头数落女儿:“你也是,怎么突然买个那么贵的洗衣机?家里的洗衣机好好的还能用呢……” 迟知绿不敢直视他们,低下头含糊的说了句:“最近攒了点钱……” 何真琴一边觉得女儿破费,一边又觉得女儿长大了,懂得回馈家庭了,一时心疼又欣慰。 这一顿饭迟知绿吃得味如嚼蜡,草草吃了几口便说饱了。 “这孩子什么情况,怎么看起来好像有点不高兴呢?”何真琴收拾着碗筷,皱着眉头与丈夫嘟囔道。 迟敏学只说她想多了。 迟知绿何止不高兴,她简直快要怄死了。 她站在阳台里,阴沉着一张脸,冷冷的盯着手机里那条陌生的短信,忍了又忍,最后却只是把那条短信给删了。 当晚洗过澡后,何真琴把脏衣篓里的衣服全都扔进了洗衣机里,却突然发现女儿和外孙的衣服都不在里面。 “绿绿,你和述述换的衣服呢?怎么在脏衣篓里没见到。” 迟知绿正整理着孩子明天要带去学校的东西,闻言,随口道:“洗完澡我就顺手洗了。” 面对母亲的不解,她面无表情的平静道了句:“那台洗衣机我用不惯。” “叮咚。” 商复刚洗完澡出来,擦头发的间隙里取过手机一看,发现自己发出去的短信有了回复。 “你的行为已经对我以及我的家人造成了困扰,我不希望还有下一次。” 商复擦头发的手一顿,忽地笑出了声。 他本以为,以她的性子会坐视不理,现在看来,她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沉不住气呢。 商复仔细品味着屏幕上那一句冷冰冰的话,心情不知为何十分的愉悦,嘴角笑意渐深。 迟知绿鼓起勇气发完那条短信后,便将手机丢在一边,用被子裹紧了自己。 可是,生活却不给她一丝喘息的机会—— 被消息提示音惊醒的迟知绿犹豫了一下,片刻后才拿起手机。 “看来这一次我挑选的礼物你不太满意,是我的失误,下一次,我会做得更好。” “无耻!”迟知绿脑海里猛地嘣出这两个字。 最后,她愤愤的故技重施,将那条短信用力删掉后,彻底关机睡去。 第十二章他要再快一点了 “小知了,这边!” 迟知绿循声抬眸,便见好友方韵宜站在几十米外朝自己挥手示意。 迟知绿快走几步上前,笑唤了声:“韵宜。” 方韵宜热情的挽住她的手,道:“附近新开了一家餐厅,听说味道很不错,走,我带你去尝尝看。” 迟知绿点头说好,乖乖的跟着她。 因性格内向,迟知绿的朋友并不多,方韵宜从小和她一块长大,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中最要好的一个。 方韵宜的性格与她截然不同,天生热情开朗,又加相貌姣好,无论去到哪里都十分招人喜欢。 有她在身边,无论是见面吃饭还是外出游玩,迟知绿都无需做任何计划,方韵宜会提前打点好一切,她只需要乖乖的跟着她走就好了。 这一次也同样, 两人刚到她说的那家新开的餐厅,迟知绿望了一眼门口排长龙似的队伍,正想说些什么,却不料好友已先她一步和餐厅的服务员沟通好了。 “走吧,我们可以进去了。” 面对好友的惊讶,方韵宜笑了笑,坦白道:“ 我有一个朋友和这家餐厅的老板是熟人,早早就让他给我们留好位置了。” 迟知绿回头看了一眼门口一眼望不到边的队伍,不由再次赞叹起她的社交能力:“你好厉害呀韵宜,感觉好像什么事都难不倒你。” 方韵宜被她夸得心花怒放,再对上她那一双充满敬慕的水汪汪的鹿眼,恨不得将人搂过来狠狠的香一口。 “那也不看看我是谁。”方韵宜得意的努了努嘴,臭屁的说了句,顿时惹得迟知绿欢笑起来。 二人边吃边聊,谈论到家庭琐事时,方韵宜对父母催婚产生的不满开始进行长篇大论的输出。 “……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他们是不是秘密加入了某个组织,为了发展他们的线下传销,见一个催一个。”方韵宜皱眉咬着筷子,不思其解道。 迟知绿“噗呲”一声笑了出声,一边给她夹菜,一边道:“阿姨和叔叔只是太关心你了,你可以找个时间跟他们好好沟通一下。 方韵宜双手交叉做了个“X”的手势,面无表情的麻木道:“沟通无效。” 聊着聊着,她又问迟知绿:“你呢?你爸妈不催你谈恋爱呢?” 迟知绿夹菜的手一顿,垂眸笑说:“他们是有说过,但是我目前还没有考虑过这些事情。” 她的情况太特殊,与方韵宜不同,很多在对方看来只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对她来说却是一个需要经过成百上千次的思考才能做出来的决定。 方韵宜了然的点了点头,只当好友在“爱情”这件事上还未开窍,毕竟迟知绿在她看来就是一个很典型的循规蹈矩的乖乖女。 饭桌上有一道甜点味道不错,用餐快结束的时候,迟知绿让服务员打包了一份。 “你怎么只打包了一份?”方韵宜疑惑问。 迟知绿解释说:“我爸妈他们上了年纪都不爱吃甜点,这一份是给述述带的。” “你对你弟弟可真好,都赶上亲妈的程度了。”方韵宜调侃道。 迟知绿笑了笑,没有说话。 结账的时候,方韵宜却被告知她们这一桌已经结过账了,她心下了然,然后没好气的回头控诉迟知绿:“迟知绿!你怎么又背着我偷偷的把帐给结了,不是说好了这一顿我请吗?” 不知从何时开始,只要她们一出来吃饭,无论是谁先发起的邀请,最后几乎都是迟知绿结的账,方韵宜为着这事没少说她,甚至还特意减少了自己去上洗手间的次数,就为了防止她偷偷结账,没想到这一次还是被她得手了。 迟知绿装作无辜的眨了眨双眼,柔和笑说:“不好意思,我忘记了,下次一定把机会让给你。” 对上她那张柔弱无辜的脸蛋,方韵宜还是没能说出任何重话,只恶狠狠的道了一句:“下次不许再这样了!” “好。”迟知绿应得又乖又快。 二人在附近逛了一会儿,见时间差不多了,方韵宜说自己晚上还要回舞室授课,便跟迟知绿提出了道别。 方韵宜大学学的是医学类专业,听说她在经历了一年惨无人道的实习后,毅然决然的做下了誓死不从医的决定,并且在毕业后不顾父母的反对,凭借自身优越的能力,在当地一家小有名气的流行舞室里当起了舞蹈老师。 迟知绿一直很羡慕她的决心与勇气。 与方韵宜分别后,迟知绿抬头看了一眼天边如焰似火,美不胜收的晚霞,当即决定徒步回家。 停下来等红绿灯的间隙里,一辆车突然从侧后方驶来,迟知绿心中正困惑呢,对方已摇下车窗,询问她:“迟老师,你要去哪里?我送你一程。” 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迟知绿惊得手里握着的咖啡都差点掉了。 迟知绿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了:“不用了,谢谢。” 商复温柔的看着她,眼底里却暗含着不容拒绝的强势,笑说:“那我就跟着你,确保你安全到家。” 跟就跟吧,迟知绿无所谓的想。 就这样,她一路走,他一路跟,无论去到哪里,那辆车都会尾随在自己身后。 他的那辆车本来就打眼,再加上一直紧紧的跟着迟知绿一个独行的女性,久而久之,一人一车便成为了人群中的焦点,引起周围路人们的议论。 迟知绿向来不喜欢被议论,她苦恼的回头看了一眼那辆汽车,汽车的主人则坐在后座,气定神闲的望着她笑。 她咬了咬唇,思索片刻,最后还是迫于周围舆论的压力,心不甘情不愿的上了他的车。 上了车之后,商复问她要去哪,迟知绿心想反正她的家庭地址他早已了如指掌,自己再藏着掖着也没意思,反倒显得矫情,于是便道了句:“回家。” 车子很快便往她家的方向驶去。 迟知绿依旧像上一次那样紧紧的贴在车门边,与商复拉开最大的距离。 商复好似早已习以为常,无视她的抗拒与冷漠,自顾自的说道:“听曹校长说,你带的学生在市作文比赛里获得了特等奖,恭喜。” 还未等她回答,他看了她一眼,笑说:“在那样博学多识的家庭氛围里,述述对学习应该也很感兴趣吧?” 听他提及述述,迟知绿下意识紧张的揪住了衣角。 她沉默良久,最后只是缓缓的吐出一句:“还好……” 商复瞥了一眼车窗上布满的灰尘,道:“这个季节风沙大,容易引起过敏,述述还好吧?” 迟知绿心里一惊,猛地回头看向了他,惊疑不定的眼神里暗含一丝不可名状的愤怒。 “怎么了?我只是随口问问。”商复一挑眉,摆了摆手笑说,眼神平淡且无辜。 “不用那么紧张。”他安抚道,“不过是因为我本身有尘螨过敏,所以说……” “对于述述,我有点担忧。” 迟知绿的心并未因他的解释而平复下来,反而跳动得愈加剧烈。 述述,从小就是尘螨过敏的体质…… 第一次出现这种症状是在述述两岁的时候,那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下午,只因父母在家里打扫卫生时没有顾及到在一旁玩玩具的他, 等他们打扫完卫生后再回头一看,孩子身上已经从头到尾长满了红色的疹子。 两个老人吓得不行,赶紧将述述抱到医院去看,检查过后才知道是尘螨过敏,从那之后,只要是家里打扫卫生都会刻意避开述述在的时候,还有像现在风沙大的季节里,述述的书包里都会备上防尘口罩。 迟知绿的反应已然坐实了商复的猜测,随后,只见他轻轻的叹了一声, 有些无奈的苦笑道:“怎么偏偏是这个呢……” “能把述述照顾得那么好,你一定很辛苦吧?” 撞上他眼神里毫不掩饰的心疼,迟知绿扭头躲避开他的视线,抿了抿唇,冷静道:“这是我的职责。” 车子缓缓停了下来,前方传来周峻的提醒。 像是要甩掉身后紧跟其后的凶兽一般,迟知绿毫不犹豫的推门下了车,快步离去。 目送她离去后,商复抬头打量了一圈眼前的这个老旧小区。 她和孩子就住在这个地方吗? 这个小区看起来有些年份了,虽然说算不上太破烂,但是绝对算不上好,而且距离她父母的工作单位很近,大概率是单位分配的房子。 商复皱了皱眉,显然,他觉得她和孩子不应该住在这种地方。 看来,他要再快一点了。 作者:存稿丰富,但是奈何收藏和珠珠不给力,刷子就是想加更也有心无力呀!眼见着过两章就要上肉了,我比各位还急??? 第十三章他怎么敢 为了防止再次出现上次那样的情况,每天迟知绿与父母都会在群里商量好谁去幼儿园接孩子。 今天何真琴下午没课,所以接孩子的任务便落到了她的头上。 本以为自己今天来得算早了,没想到幼儿园放学的时间比她预想中的还要早,远远的,她就瞧见了幼儿园的老师牵着里面的学生走出来。 何真琴走近几步便看见了述述,只是,他身旁还有别的人…… 眼见着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俯身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递给述述,并说了句什么,述述有些犹豫的接过,随后仰头跟他道了声谢。 男人欣慰的笑了笑,抬手摸了摸述述的脑袋。 何真琴正气愤为何幼儿园的老师又单独让述述跟陌生人相处时,却不料,此时那个陌生男人转过头来—— 看见那张与述述别无二致的面容,何真琴当场怔在原地,手中的菜篮子“啪”的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等那个男人离开后,她才默默的从转角走出来。 望着那台疾驰而去的豪车,以及天真善良的外孙,何真琴心绪如麻。 与此同时,靠在后座上的商复瞥了一眼后视镜,当看见那个站在路口边失魂落魄的中年妇女后,他的嘴角慢慢勾起一丝得逞的笑。 迟知绿刚下班回到家,便感觉家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敏学,你先带孩子进房去。”趁着丈夫带孩子进房的功夫,坐在客厅的何真琴看向女儿,“绿绿,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看见母亲凝重的表情,迟知绿的心一沉,一股不好的预感从她的心头升起。 “怎么了?妈。”她走到客厅里,有些忐忑的在单人沙发上坐下。 到底是当了数十年的教师,何真琴沉下脸的时候十分唬人,她盯着迟知绿沉声问:“你老实和我说,上次在幼儿园接走述述的那个男人,是不是就是当初……” 她顿了一顿,终究还是没能说出那句话,随即改口道:“是不是,就是述述的亲生父亲?” 见女儿沉默不语,何真琴已然知晓了答案,她蓦地捂住了脸,沙哑的呜咽出声:“这个混账……他怎么敢?他怎么还有脸出现在我们面前?!” 迟知绿的心狠狠一揪。 “妈……”她哽咽出声。 何真琴双眼红肿的摇着头,望着她坚定道:“我不允许,我绝不允许!” “他当年已经毁了你,难道现在还要来抢走我们的述述吗?!”她撕心裂肺的吼起来。 似是觉得她说话太过直白,房间里听见动静的迟敏学快步而出,坐下搂住她,提醒似的低唤了句:“真琴……” 母亲说的每一句话,都像针一样密密麻麻的扎在迟知绿的心上,扎得她鲜血淋漓。 何真琴一边哭,一边控诉着商复的罪状:“要不是他,你也不会年纪轻轻的就做了母亲!” “我的孩子,当年也还是个孩子!” 见妻子越说越失控,甚至激动的捶打起双膝来,迟敏学终于忍不住出声制止她:“好了,真琴,不要再说了!” 片刻后,他又转头安抚迟知绿:“绿绿,你先回房吧。” 迟知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拖着沉重的双腿回到房间的,只知道自己关上房门时,外面还传来客厅里父亲安慰母亲的声音: “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难道伤了绿绿,你就开心了吗……” “我恨啊,我恨!他凭什么?他凭什么?!” 迟知绿背靠在门后,无力的慢慢滑落在地。 门外的争执还在继续,好像在刻意提醒着迟知绿——她曾经有过这么一段不堪的过往。 以及,那段不堪过往的延续还留存至今…… 那种溺水一般窒息的痛苦,再一次如排山倒海似的淹没了迟知绿,让她痛得几乎喘不上气来。 她挣扎着从地上起身,手忙脚乱的在抽屉里翻找起来。 片刻后,迟知绿从一堆药中翻出了一小瓶白色药片,正急不可耐的拧开瓶盖,准备倾倒出其中的药片时,她的动作忽然顿住—— 视线刹那间变得清明了起来,药瓶上的药名就这么明晃晃的展露在她的眼前。 明明药瓶很轻,却莫名重到让她觉得快要握不住。 良久后,只见她动作迟缓的放下了手中的药瓶。 “砰!”的一声,她将抽屉重重合上,药瓶骨碌碌的滚进了抽屉末端。 迟知绿心底深处那道裂开的缝隙似乎也在这一刻重新合上。 作者:10点有加更~ 第十四章维持的冷静终于在这一刻爆发 今天迟知绿一个关系还不错的同事过生日,对方邀请了几位同事到她家里去聚餐庆祝。 聚餐结束,天色已晚,同行的几个同事都是有车的,只有迟知绿没有,热心肠的阮珂玲便坚持要送她回家。 二人到了停车场,迟知绿的手机忽然响起。 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陌生号码,她迟疑了一会,最终还是接起。 “迟老师。”男人磁性的嗓音从手机那头传来。 迟知绿一惊,迅速的看了一眼身旁的阮珂玲,立即将手机音量调低。 还不待她询问,对方已道:“十点钟方向,我在这里等你,送你回家的这件事,就由我来代劳吧。” 迟知绿猛地抬头看向十点钟的方向,果不其然在那个位置看到了眼熟的车,以及坐在后座朝她微笑挥手的商复。 似是恐她拒绝,商复又道:“如果你不方便过来的话,我也可以过去接你……” “不用了!”还不等他说完,迟知绿脱口而出道,声音里夹带几分慌张。 身旁的阮珂玲吓了一跳,问她怎么了,她却摇了摇头。 迟知绿匆匆的挂断了电话,转头一脸歉意的与她道:“不好意思,阮老师,有个朋友刚刚说要过来接我,他已经准备到了,所以,就不劳烦你送我回家了。” “这样子啊……那好吧,你们路上注意安全哈,下次再过来玩!”阮珂玲不疑有他,道别后,便转身进了电梯。 见她走了,迟知绿登时松了一口气,只是还不等她松懈片刻,那辆眼熟的劳斯莱斯已经开到了她的身边。 “上车吧,迟老师。”后座里的商复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对她邀请道。 迟知绿面容紧绷,冷冷的看着他道:“我已经说过了,我不需要。” 方才若不是害怕阮珂玲发现,她才不会理他。 话罢,她即刻转身离去。 车轮转动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停车场里十分明显,身后的那辆车依旧穷追不舍。 最近商复一直频繁的出现在迟知绿的身边,总是“顺路的”出现在她下班或者外出回家的路上,温柔又强势的说要送她一程。 尽管每次都拒绝,对方却总有各种办法再纠缠上来。 迟知绿不堪受扰。 她这段时间的情绪本来就不好,又加上前几天父母知道了他的存在,闹得人心惶惶,因为这件事,这么些天来,她都没能睡过一个好觉,已经身心疲惫到了一个极点。 还不待她冷静片刻,那个烦人的声音又出现在了耳边—— “迟老师,你这样让我觉得,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男人低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似乎裹挟着天大的无辜与忧伤。 迟知绿无疑被他的厚脸皮震惊到,她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心中自我安慰道:把他当空气就好了 ,只要自己不去理他就好了! 可最终,她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猛地回头,锐声质问他:“你怎么可以这么平淡的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还是说,你认为我是一个可以任你耍得团团转的傻子吗?!” 迟知绿维持了这么多天的冷静,终于在这一刻爆发。 此刻的迟知绿与平日里那个温柔内敛的她完全判若两人,只见她握紧双拳,气得浑身发抖,面色涨红,眼里似有火星,仿佛只要一丁点儿就能将他烧得体无完肤。 商复敛了笑意。 她终于打算与他挑明了么? 商复推开门下车,站在她面前,沉声道:“我从未刻意掩盖或逃避我们之间存在的问题,不敢面对的人,好像是你。” 迟知绿心头一震,呆立当场。 是啊,他说的没错,不敢面对这个事实的人其实一直都是她…… 谁也没预料到,一个阴差阳错的意外,竟就这样将迟知绿与商复两个完全没有交集的人紧紧的绑在了一块—— 五年前,高三寒假返校前三天。 因为方韵宜的生日恰好在返校的第一天,为了庆祝尽兴,所以她特意将生日提前到了返校前三天过。 因这是方韵宜的十八岁成人礼,她的父母特意包下了酒店的一个小宴会厅,请了许多亲朋好友前来庆祝,而迟知绿作为她的发小,自然邀请在列。 那场成人礼办得十分热闹隆重,吃过饭后,迟知绿便以为今天的活动就这么结束了,却不料方韵宜偷偷揪住她,小声说:“你等会可别走那么快,我在上面开了几间房,你吃完之后就按我发给你的那个房号去房里等着,我另外还叫了一些朋友一起,咱们今晚玩个尽兴。” 迟知绿问她要玩到多少点,自己好跟父母交代,方韵宜一边忙着应付别人的送礼,一边囫囵回复道:“还不知道呢,先看看吧,反正都开好了房,要实在太晚,你今晚就跟我们在酒店里住好了呗。” 迟知绿一直是外人眼里十分典型的乖乖女,连夜不归宿的这种事情都极少做,是而,当听见方韵宜这么说后,在不扫兴和早点回家间犹豫再三,她最后还是选择了不扫朋友的兴。 离开宴会厅后,她跟母亲打了个电话,交代自己今晚要陪方韵宜庆祝生日,兴许要在外留宿的事。 何真琴不疑有他,只交代她们不要玩得太晚。 迟知绿挂了电话后,看了一眼微信里方韵宜发来的房号,因是第一次来这家酒店,她对这里的布局不甚熟悉,想了想还是直接去前台询问。 “您好,请问2202房在哪里?” 前台的两个工作人员看着眼前一身粉色娃娃领连衣裙,面容稚嫩的她,倏地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见了“不可思议”四字。 “呃,小姐,您确定您要找的是2202房吗?”其中一个前台询问道。 迟知绿心想总不能是她说错了吧,于是又低头重新看了一次消息。 确定没错后,她肯定的点了点头说:“对的,就是2202。” 闻言,前台两个工作人员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奇怪起来,随后,她们让她稍等,说要去确认一下。 迟知绿觉得有些奇怪,但也不好意思多问,便站到一旁静静的等着。 “经理,前台来了一个女孩,说是要去顶楼2202……” 2202?回忆起刚刚电话里那位语气不善的吩咐,吴经理皱了皱眉,确认无误后便道:“带她上去吧,你们办事谨慎些,顶楼的那位今天心情不太好。” 在他们酒店工作的人最忌讳的就是“多嘴”,猜想是涉及到一些私密的事情,前台的工作人员怕自己一个不慎掉了饭碗,也不敢多问,只恭敬的应下。 方才还满心疑惑的工作人员在挂断电话后,瞬间变得恭恭敬敬,微笑着说要亲自带她到房间去。 “好的,谢谢。”迟知绿乖乖的跟着她进了电梯。 “叮咚”一声,电梯很快抵达。 “小姐,您请。” 迟知绿拘谨的点了点头,跟着她出了电梯。 也不知是不是这家酒店风格的问题,就仅仅只是走廊都装修得十分奢华气派 ,到处都透露着一股浓浓的“钱味”,以至于,让没出过社会的迟知绿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看着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前台心中鄙夷不已,心想那位怎么眼光这么奇特?难不成是山珍海味吃多了,最近想换换家常小菜? 发现她在打量自己,迟知绿疑惑侧眸,前台立即收回目光,冲她微微一笑。 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秉持着礼貌的原则,迟知绿也对她回以一笑。 前台将她带到了尽头的那间房。 前台刷房卡给她开了门,笑说:“小姐,我就送您到这了。” 她能亲自将自己送到房间,迟知绿就已经很意外了,闻言,便礼貌的弯腰对她道了谢。 前台转身离去,心里嘟囔:这女孩倒还挺有礼貌的。 迟知绿抬头看了一眼房门号,随即推开了门。 作者:我先替大家骂了,男主真不是人,是个畜生,是个禽兽…… 第十五章覆在雪乳上揉了揉(强制H,慎!) 却不料房间里一片漆黑。 “有人吗?”她停下脚步,轻唤一声。 “咚!”往里走了几步,身后的门突然自动合上,吓得迟知绿身体蓦地一颤。 等了片刻未见有任何回应后,她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想打开手电筒却意外发现手机没电了。 看来她不应该上来这么早,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迟知绿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默默的伸手往墙壁上摸索着灯的位置。 摸着摸着,手下突然碰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她心里一阵恶寒,还没来得及松开手,刹那间一阵力将她带离了原地。 “啊!!” 没想到房间里还有别的人,迟知绿吓了一大跳,闻及对方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她来不及去查看额上被撞痛的地方,连忙推开对方,站直了身,警惕的问:“你是谁!” 对方静默片刻,不耐沉声道:“我没功夫陪你演欲擒故纵的把戏,要是想少受点罪就老实点。” “你在说什么……”迟知绿眉头一跳,察觉到事态不对的她当即想要转身离开,然而男人的动作却比她先快一步。 男人坚实的臂膀从身后搂了上来,顿时吓得迟知绿尖叫出声:“你干什么?你放开!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她用力的挣扎着,却如何也推不开横在腰间的手臂。 “啧……”黑暗里的男人烦躁的低啧一声,随后单手将她扛起,一路带到了床上。 被重重抛在柔软的床榻上后,迟知绿终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巨大的恐慌如潮水一般席卷了她,她害怕的哭叫出声:“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你真的认错人了!” “闭嘴。”男人不耐掐住她的脸,嗤笑一声:“干你们这行的都这么会演吗?” 他一边嘲笑着她,一边松开手向那柔软的脖颈摸去。 略带薄茧的大手在自己的肩颈里抚摸流连,吓得迟知绿不住尖叫,挣扎得愈发厉害。 “不要!你别碰我!呜呜,求求你了,放我回家……” 黑暗里本就不好动作,加上身下的人又挣扎得厉害,他索性将床头灯打开—— 灯光亮起,清晰可见一个身穿粉色连衣裙,面容稚嫩的少女被自己压在身下。 商复一怔,立马皱起了眉。 他们怎么给他送了这么个女孩过来?她看起来甚至连女人都算不上…… 但是该说不说,商复打量着身下少女那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竟渐渐起了兴趣。 被吓呆了的迟知绿对上那张斯文俊朗的面容,亦是一怔。 可下一秒,他粗暴的行为又狠狠打破了她对他的印象—— 罢了,兴许是她有什么过人之处呢,察觉到身下已渐有抬头之势,商复顾不得深究,一手压住她的双腕,一手将她身上的短裙撩到胸口。 白皙纤弱的躯体瞬间呈现在眼前,商复盯着她细白的双腿,以及盈盈一握的腰肢,目光逐渐变得灼热起来。 “啊!!”身体一凉,迟知绿大惊失色,仅剩自由的双腿剧烈的扭动起来。 尖叫声太过刺耳,商复耐心告罄,强势的伸手捂住她的嘴巴。 “太吵了。”他眉心下压,冷冷道。 “唔,唔!”迟知绿的脸本来就不大,被捂住了口鼻后,仅剩一双通红的鹿眼惊慌失措的瞪着他,秀气的眉毛拧成一团,泪水直流。 孰不知她这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最是能激起男人的破坏欲,令人愈发血脉贲张。 强烈的作恶因子浮上商复的心头,这一刻,他仿佛化身为了最原始的野兽,只想将她剥皮拆骨后揉碎吃进肚子里。 商复毫不怜惜的将她白色的蕾丝花边内衣推了上去,两团稚嫩的乳肉挣脱内衣的束缚跳了出来。 他迟疑片刻,随即伸出一只手覆在一团白生生的雪乳上,轻轻揉了揉。 迟知绿惊颤一下,屈辱的瞪大了双眼。 商复抬眸瞥她一眼,见她害怕得浑身发抖,哭得满脸通红,也不知是嘲讽还是夸奖,勾唇道了句:“戏演得挺好。” 他可以考虑事后多给她一些报酬, 商复一边想,一边扯下迟知绿身上的最后一丝遮挡—— 白色蕾丝内裤轻飘飘的落地,尚且稚嫩的花户坦露在眼前,盯着那片光滑的粉嫩,他的呼吸不可控制的变得紊乱起来。 迟知绿长这么大从来没如此赤裸裸的被一个陌生男性打量过,见商复一眼不眨的盯着她那处看,一时羞愤欲死,浑身泛粉。 她在心中将他骂了个千百遍,趁他不注意之际欲要抬腿朝他下腹踹去,却不防商复眼疾手快,一把捉住她的脚踝。 花户随着大腿的高抬暴露得更多,被禁锢住的迟知绿又羞又愤,无助的哭出了声。 她方才是真发了力的,若是一个不慎被她踹中…… “戏演得太过就不好了。”商复的眉眼彻底冷了下来,警告她道。 见她似是被自己震慑住了,一动也不敢动的静静躺在床上,商复半直起身,一颗一颗的解开身上的衬衫扣子,眉眼无情而锐利。 迟知绿无声的咬唇落泪,见他正低头解皮带,她心里忽的生出一股勇气,当即猛地一把推开他,逃下了床。 作者:如果珠够的话,加更在10点哈。 第十六章将她插坏了才罢休(强制H,慎! 只不过可惜的是,她刚走出两步,便被身后追上来的男人拦腰抱住压回了床上。 迟知绿疯狂的摇头哭求道:“呜呜,不要,不要这么对我!求求你了!我给钱你!我给钱你好不好……” 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商复抬手,用了几分力道压住她摇晃的脑袋上,昏暗灯光下的俊脸挂起一丝虚伪而温柔的笑,“乖,你的钱,自己留着花吧。” 话罢,便强硬的拉开她的双腿,倏地挺身刺入。 “呃!!”毫无前戏的侵入令迟知绿痛得目眦欲裂,上半身高高弓起,如一把紧绷的弓,下半身好似被人用刀硬生生劈开了一道裂缝,堪称痛不欲生。 商复早有预料般提前捂住了她的嘴,此刻,她所有未出口的尖叫都尽数掩埋在了他不容置喙的掌心下。 她那里太小太紧,夹得他忍不住闷哼出声,差点狼狈的交代了,他咬紧牙,用力将她痛得颤抖,欲要合拢的双腿压下去,打开到最大,才觉得那股逼人的紧致有所缓解。 毫无润滑的穴道干涩无比,令商复进出得十分困难,他艰难的挺动几下,察觉到她身下好似流了一些液体出来,便停下动作去看。 他低头就着微弱的灯光往两人的交合处看去,发现性器尾端沾染着些许血丝。 再综结合身下少女青涩无比的表现,商复立马便断定,在此之前她从未有过任何性爱经历。 看来他们倒还算遵从自己的话,商复愉悦的想。 他的每一次动作都无疑是在迟知绿裂开的伤口上撒盐,很快她便痛得面色苍白,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商复满意她的乖觉,掐着她瘦弱的双肩,就着血液的湿润缓缓抽插起来。 寂静的房间里回荡着男人如野兽一般低低的低喘,意识混沌的迟知绿试图睁开眼去看他的脸,却发觉什么都看不清,眼前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她完蛋了,这是迟知绿脑海里唯一的想法。 她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如今的局面,只知道自己应该再做些什么,于是,她仰起脑袋,声音沙哑的祈求他:“放……开我……我不是……呜呜……我不是……” 在情欲的操控下,商复已经再无理智去深思她说的话,只是一味挺动着身体,宣泄自己最原始的欲望。 迟知绿努力再三,最后发现自己的挣扎只是徒劳时,她绝望的闭上双眼。 推阻他的双手滑落在身体两侧,与此掉落的,还有隐入鬓边的泪水。 身下的蜜穴深且窄,是无数男人渴望的紧致,以至于让一向自制力良好的商复都失了控。 尤物,她可真是一个尤物,难怪被选中的人是她,商复在操弄中分神的想。 二人交合处的契合仿佛是天造地设,起初干燥的甬道在他的插弄下渐渐泛起了潮湿,随着性器的捣入,隐约能听到些许水声。 “不要……求你……”迟知绿还是忍不住呜咽着伸手去推拒他的小腹,触摸到的却是块垒分明的肌肉,坚硬的令人心惊。 商复抓住她的双手举过头顶,灯光下,少女梨花带雨的面容柔弱可怜,却让人生不出一丝怜惜之意,让人只想用力地,狠狠地将她插烂,插坏。 一只手抓住膝弯将她的大腿高抬,让花穴更加敞开的去迎合他猛烈的操弄。 幽户越来越热,越来越湿,很快,商复便再忍不住,紧紧的搂住她冲刺几下,最后一挺身射入了她的体内。 就在迟知绿以为这场酷刑终于结束 ,他终于要放过自己时,却不料那人将她翻了个身,再次从后面进入。 她痛得浑身打颤,忍不住揪住枕头,凄厉求饶道:“呜呜!不要!我不要!求求你!不要再弄了!” 耳边传来少女撕心裂肺的哭喊,商复却置若罔闻,掐住她纤细的腰肢,身下是一击比一击重的操弄。 痛,太痛了,迟知绿根本感受不到任何的欢愉,只觉那根如同铁棍一般的性器在自己的身下抽插捣弄,仿佛要硬生生将她插坏了才罢休。 她承受不住的想要逃离,身后的男人却不给她丝毫机会,每当她的双膝才挪出一小寸,无情的铁掌便及时的掐住她的胯骨,用力拉回,狠狠地往性器上撞去。 “啊— —” 接二连三的重击,痛得迟知绿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只能被身后男人压着肩膀,高高的翘着臀,任由他肆意操弄。 似是惩罚,商复低头在她瘦削的肩头上重重的咬了一口,揉捏着娇乳的手愈发用力,惹得身下少女痛呼出声,连连求饶。 “轻不了……”他啃咬着她颈间的软肉,含糊道。 初尝情欲的男人食髓知味,压着她弄了一回又一回,以至于迟知绿后来痛昏过去又被操醒,简直生不如死。 “滴— — ” 汽车的鸣笛声几乎冲破耳膜,硬生生将迟知绿从回忆里拖拽了出来。 刺眼的远光灯从身后打过来,将眼前西装革履,衣冠楚楚的商复照射得有些模糊起来,恍惚间,迟知绿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在酒店昏暗的床头灯下残酷强悍的男人。 她用力的掐了掐掌心,迫使自己清醒过来。 “你到底……”她微弱的声音在空旷的停车场里显得十分飘渺,“还想从我这里夺走什么?” 在重逢后的无数个冲动瞬间里,迟知绿曾有无数次的想冲上去,揪住商复的衣领将他带到大众的审判台前,告诉所有人,五年前他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可她不敢,不敢面对父母遭受的第二次伤害;她不敢,不敢让孩子知道他的出生是源自一场孽缘;她不敢,不敢让她们一家人都被迫生存在那种舆论压力之下。 为了保护父母以及孩子,迟知绿只能闭紧了嘴巴,将那个在无数次的睡梦里讨伐着要公道的自己掐死在喉咙里。 商复走近一步,抬手想为她挽起鬓边的碎发,迟知绿却避如蛇蝎似的猛地后退了几步,警惕的盯着他。 商复收回滞在半空中的手,望着她的眼神温柔而坚定,解释道:“我不曾这么想,我只是想要弥补。” “弥补你,以及述述。” “弥补”这两个字眼像针尖一样的扎在迟知绿的心上。 为什么他们总能把一切想像得如此简单与美好?他所说的“弥补”无异于拿着一面打破的镜子和胶水站到她面前,告诉她,破碎的镜子还能够粘贴复原。 迟知绿觉得荒唐,无比的荒唐。 她不想,也不能理解。 方才的爆发仿佛已经抽尽了她全身的力气,迟知绿抬头看向他,眼神疲惫,吐出的话语却异常清晰:“不需要,我们……现在就过得很好,真的。”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花光了毕生的勇气,哑声道:“所以,请你,就当没见过我们吧……” “商总,迟小姐已经走很久了。” 周峻的提醒让立在原地思考的商复回过神来。 他回想起迟知绿的最后一句话,那句话里她没有恨,也没有怨,只有一种近乎卑微,想要与他划清界限的乞求。 商复抬眸向前方望去,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决绝离去的背影。 见他一动不动的看着前方出神,周峻微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 他现在总算是看明白了商总的目的,原来每天不厌其烦的出现在迟小姐的身边,就是为了逼对方爆发吗?可现在的结局好像却不如人意呢…… 回想起这些天商总交代自己的事,周峻再次感叹boss果然是深不可测。 话说回来,刚刚迟知绿发火的时候真是把他吓了一跳,没想到看起来这么软和的人也会有脾气爆发的一面…… “走吧。”商复打断了他的深思。 周峻立即回过神来,上前为他打开车门。